周六,我们到父母那吃午饭。母亲知道我们来,就没有做常规的饭菜,而是专门手工切了面条,又炸了萝卜圆子。母亲说,萝卜圆子还是以肉为主、萝卜为辅。刚出油锅的萝卜圆子,吃不出半点萝卜味道,只觉得完全是肉圆子,又比肉圆子多了一些清鲜之气。
跟萝卜圆子一起出锅的,还有最平常不过的山药。把山药切成块状,放在油锅里炸,过去也吃过,怎料这次刚一入口,心立刻就酥了。
涟水油炸食品的经典之作,非肉坨子和黄花肉莫属。肉坨子就是肉圆子。黄花肉是五花肉放在油锅里炸出来的。五花肉不是简单粗暴地直接放进油锅,而是用蛋黄液裹了,然后再入油锅,炸好出锅后色泽金黄,故有“黄花肉”之称。
油炸山药,亦为涟水菜之经典。妻跟我说,她的沭阳友人莉莉就曾多次馋涎欲滴地对她说涟水炸山药太好吃了,这次她吃了婆婆做的油炸山药,立即惊艳得不得了:世上居然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,山药居然能那么好吃!
也许是我自小就吃惯了油炸山药,虽然好吃,却因小时候常吃,反而印象不深刻了,只记得从送灶到过年,各家各户炸坨子时,一定会炸一些山药的。油炸山药是过年过节的必需品,在涟水头菜当中,油炸山药和涟水鸡糕、涟水皮膘、涟水肉坨子、黑木耳、竹笋片、蹄髈、小墨鱼、鹌鹑蛋、火腿丝一样,不可或缺。讲究的食客第一口就要品尝油炸山药,如果山药的味道未达水准,那这道涟水头菜的质量就要大打折扣,头菜的评价不够,一整桌菜的评价自然也就高不起来。因此,油炸山药的质量在涟水宴席中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。
妻问母亲,山药怎样炸才能那么好吃呢?是不是什么山药都可以这样油炸呢?一谈起炸山药,母亲的话匣子立即拉开了,她有说不完的炸山药经验要传授。母亲说,油炸山药,最重要的是选材,一定要选本地的淮山药,只有淮山药炸出来才那么香。山东的洋山药虽然粗大,却太过脆硬,口感不够沙,也没有什么香味。年前,河南朋友寄来一些垆土地铁棍山药,无论是蒸着吃,还是烧着吃,都特别美味,一入口,就是我小时候自家地里长的土山药的味道,还带有浓郁的山药豆的药香味。我问母亲,用河南的铁棍山药油炸如何?母亲说,铁棍山药太细了,切不成大块,炸出来油太多、肉太少,体现不出山药的本味。母亲坚定地说,油炸山药,必须要用本地的土山药,也就是淮山药。
满满一桌的菜,没想到作为点心的油炸山药,成为最受大家欢迎的美食,刚端上桌,就被一扫而空。饭后,母亲把所有油炸山药都打包让我们带走,边打包边反复叮嘱,用微波炉热油炸山药时一定要注意时间,三十秒就行了,千万不要热过了,否则太干了不好吃。
第二天中午,妻炸春卷时,又把从母亲那带回的油炸山药放在油锅里热了一下,再次吃,还是那么齿颊生香。到底有多好吃呢?本来纯白香甜的山药块,入滚沸的油锅后,表皮迅速收紧,一会儿外表就泛出白金的光泽,不需要炸时间太长,如果表皮炸到金黄,火候就过了,白里透黄是炸山药的最美模样;这时候立即从油锅里捞起,沥干油,趁热吃起来;带着热烫烫锅气入口,炸山药的皮略有韧性,遇到牙即破,软糯沙面的山药肉在齿颊间流窜滑动,满嘴弥漫着胜过栗子香和薯香的山药本色清香。
吃着油锅重温的炸山药,妻说,下次一定要让婆婆多炸一点带回来。(朱延华)